明 前 茶 思

清明之前，正是采春茶的时节，我便又想起前次在北京老舍茶馆喝茶。

去年十月中旬，那晚我们在北京学习的一行人到老舍茶馆去喝茶。我一个人另在一桌，浓郁京味的演艺节目开始后，和我同桌的客人才入座。因专心观赏台上京戏、曲艺、武术这些精彩国粹，便也就没有注意同桌的人。但他们不时低声的说话影响了我，颇不爽中回头看了看，一对年岁已大的老夫妇面对舞台坐桌正面、一中年女士和一个可能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坐桌右侧，桌左侧我身后是位中年男士，这当是一家人。年少者不时给两老人递茶剥小食品，给老人介绍解释演出的节目，其口音听着挺熟悉，一注意便知是陕西话。

他乡遇同乡，这一家人敬老的温馨令我顿时忘却了因影响看演出带来的不快，相反，却油然生发出了感动，因这让我又想起了我的父母，想起了我心中一个大大的痛憾。

母亲过世后我常感慨愧疚她老人家没有享过什么福，便希望父亲一定要过得更好些。前几年我有个想法，就是要带父亲坐飞机到北京去看看，老人从没有坐过飞机，他好奇坐在飞机上能看到什么、会有怎样的感受，我想带他去体验；父母生平就喜欢看秦腔古装戏，常听午门、金銮殿这些词，我想带他去故宫实地看看这皇帝作息的场所，去看看天安门、看看天坛长城十三陵，但前几年老人家连续两年摔跤伤了腿行动不方便，便想等他的腿伤好些身体好些时再说，加上穷加上忙等等等等，这个愿望便一直也没有能落实。前年春节后，在我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父亲骤然辞了世，于是，带他上北京的愿望便留成了永远的遗憾。

看着眼前这家人这场景，我浮想联翩黯然而神伤，这后面的节目便再也无法静心来观赏了。

演艺结束场内灯光亮起后，看那两位老人穿紫红唐装脸上溢着盈盈的笑意，问后知一位74岁、一位71岁，孙子在北京工作，儿子和媳妇带他们从延安来旅游。我向俩老人表达了深深地祝福，向他们一家人表达了由衷地敬意。

出茶馆站在前门东大街，我打电话给在西安的弟弟告知了这场景和感慨。有些事是我们力不能及做不到，但带父亲游趟北京是能做到的事，如果能成行，那将是父亲人生阅历的一个层次性的提升，会是他精神上一个极大的满足，但我却没有及时地去做，我为之深深地自责和感喟。弟弟也是唏嘘不已，我哽咽得话难成句，便挂断了电话。

虽也漫长，但许多的机会却是转眼就过去也不会再重复，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。

憾，感最深；悔，心最痛。

（2014年3月28日）